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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講堂】人類抗老的阻礙不光是錢　心態改變才能發揮長壽紅利　

佛非克（Hippolyte Fofack） 2025年04月24日 07:00:00

了解長壽紅利的第一步，是去破解對年長公民的負面迷思，並消除年齡歧視。

~非洲進出口銀行前首席經濟學家　佛非克（Hippolyte Fofack）

季辛吉（Henry Kissinger）也有非常多產（儘管備受爭議）的一生，在他生命的大多時間都未受疾病或失能侵擾（除了一些心臟方面的問題）。他親自寫作、與他人合著許多的文章及書籍，其中包括在2022年出版的一本關於AI的著作。他在以百歲高齡辭世前幾周，還在地緣政治不確定性日益增加、大國之間的角力逐漸增溫之際，與中國主席習近平於北京會面，試圖緩和美中關係。

但百歲人瑞仍屬鳳毛麟角。他們僅僅只佔0.03%的美國人口，而在世界人口中的佔比就更小，因為他們大多居住於已開發經濟體。研究顯示，人們平均五分之一的壽命會活在疾病的煎熬中，經常對他們自身及所愛之人造成高度壓力，更帶來隱含的社會與經濟成本。生命中20%的時光都處於貧窮及健康惡化中，這可以說是一段過長的時間，而這個階段只會隨著預期壽命的增加不斷延長。

這就是為何投資醫學研究與加強全球健康壽命是當今最重要的任務。這些投資可以縮短全球貧富國家間的預期壽命差距（估計為將近20年），並延長整體的預期壽命。而在健康支出加劇貧窮問題的地區中，延長健康壽命所帶來的福利將會變得更加明顯。舉例來說，美國的醫療費用在2018年將800萬人（多數未投保）推入貧窮的深淵。貧困醫療化的危機在全球南方（Global South）中更加顯著，這些地區的高貧窮率使他們更加難以應付與健康相關衝擊的損失。

除了延長健康生活的歲月，投資健康壽命的研究可以透過擴大健康條件的範圍，使人們不論地域與社經地位，都能站在同樣的健康起跑點，以幫助減少壽命的不平等。畢竟健康壽命與生命長短實為一體，而介入並延長前者的時長亦將能夠連帶增加後者的光陰。

為全人類創造一個健康老化的未來，亦將可能為社會與整體經濟帶來可觀的利益。對於大多數國家而言，延長一年的健康壽命能夠增加大約4％的GDP。基於美國數據的模擬顯示，延緩老化能夠增加2.2年的預期壽命，並在50年內創造大約7.1兆美金的經濟產值。延長健康壽命不只是基於道德上的義務，亦是一項聰明的經濟考量。

生物資料的探勘

儘管老年科學家與其他與會者在首屆全球健康壽命峰會（GHS）中對將延緩生物老化視為一項明確的目標具有共識，他們對抗老化研究的嚴重投資不足仍感到痛心。有限的經濟支持是創新者尋找研發專門為老化根本原因設計的治療方法時，所遭遇的最大困境。幸運的是，藉由Hevolution基金會初期的投資，沙烏地阿拉伯透過支持生命科學與針對生物老化而非疾病本身的醫藥創新，已經開始加速推動全球從「壽命」到「健康壽命」的思維轉變。

這些包括補助金與早期投資，以加強在健康壽命科學領域（從基本的老化生物學到老年科學與臨床試驗）的獨立研究與創業，增加安全且有效的治療方式進入市場的數量，縮短藥物研發的時程，並擴大延長健康壽命療法的可及性。在首屆全球健康壽命峰會（GHS）的最後一天，Hevolution基金會承諾投入1億美金作為研究補助金，以協助推動老化科學領域的突破進展。自此之後，基金會做出了更多承諾，截至今日已投入超過4億美元。

Hevolution基金會亦正支持研發平台與技術以利用大數據、AI及機器學習的威力，增進我們對個體風險因子的理解，並能有更精準的介入。比方說，研究者使用來自密西根大學健康與退休研究（University of Michigan Health and Retirement Study）的數據，發現教育具有長期的健康效益，能夠降低長者失智風險並維持他們的記憶力。另一項關於多元資料庫的研究，對與老化相關的口語記憶表現的基因構成提出了新見解。研究人員也借助大數據辨認並理解過往未知的粒線體基因的功能，著眼於開發阿茲海默症、糖尿病及其他慢性病的治療方式。

在老年科學與老年醫學領域擴大資料密集型研究方法的應用下，使有些進程受阻的挑戰有機會能夠獲得解決。研究人員正使用這些方法來量化老化的生物標記，以編譯衰弱指數，並開發針對老年憂鬱症患者的全基因掃描，亦能推算基因與環境因子如何影響與年齡相關的認知轉變。將這些新科技與電腦工具運用於大量的生物學數據，並與我們對人體生物學的認知突破結合，或許能夠促進跨學科的合作。

這樣的整合研究模型能革新老化研究，而這些研究是由共存多變量因子所推動，其中包含基因、行為，以及社經地位與家庭逆境等環境相關因素。目標將會是了解個體危機因子、分辨基因在疾病中扮演的角色，與最終能加強開發針對病人的介入措施，以應對基因與生活型態所造成的問題。

並非單純的金錢問題

經濟上的限制並非延緩老化時程的唯一阻礙。在首屆全球健康壽命峰會（GHS）中，發現了四個特別突出的障礙。第一，醫學研究與投資的優先項目明顯偏向疾病模型，而我們應該重新取得平衡，以反映現代的人口金字塔與銀髮海嘯所帶來的巨大挑戰。疾病模型是以健康壽命作為代價，來換取預期壽命的延長。現今醫療保健系統的存亡仰賴著疾病模型（它仍具重要性）與延緩老化模型的結合，以預防老化相關疾病的發作。

第二，有效應對老化，意味要改變當今逐病治療的應對方式，轉而使用更具整合性的方法。許多年長者深受多重交互影響的疾病所苦，而這些都只有單面向的照護，未能提供有效的治療。接納針對許多慢性病的嶄新治療模型，以及更重要的是專注於預防治療措施，尤其針對那些提倡提早介入的意見，將大程度地減輕老化人口造成的社會與經濟負擔，並最大化長壽所帶來的紅利。

第三，在醫療保健系統開始整合疾病與延緩老化模型的情況下，替專門為與長者多重疾病相關的臨床試驗規劃清楚並具方法論的指引至關重要。預防與老化相關的多重慢性病發作，或能同時應對許多老年疾病的有效治療方式的開發，能夠為製藥產業帶來巨大的成長機會，並反過來給予監管者新的挑戰。產業與監管者之間的緊密合作能夠創造老化人口治療的黃金標準，改革醫療保健服務與經濟轉型。

第四，亦或許是最具挑戰性的一項，是要求心態上的調整。幾世紀以來，我們都以扶養比（幼、老年人口與與勞動人口比率）來看待年長者。然而，若想要在快速老化的世界中，替全體人類確保一個更好且更具生產力的未來，我們必須改變人們對老化的觀點。社會必須視此一不斷成長的族群為具有價值的資產，並投入更多資源於抗老化的研究與創新提議。

除此之外，增加代間依賴將帶來經濟效益。養老金體制的存續仰賴延後退休年齡與延長健康壽命。這顯得尤其重要的原因是，開發中國家加速壓縮高齡化將減少國際間的移民，而這是多年來在一定程度上抵銷已開發經濟體人口老化影響的原因。年長工作者的持續就業能夠增進相互學習、縮短代間的數位落差及減少機構性知識的流失，而得以維持企業長期走向的成長。

以社會角度來看，年輕人能夠擁有數十年與祖父母、曾祖父母積極互動的光陰，在世代交疊的新時代，這具有知識、價值傳承的重要意涵。了解長壽紅利的第一步，是去破解對年長公民的負面迷思，並消除年齡歧視。人生的下一個階段應該與上一階段同等地被寄予厚望、勇於展望未來，並積極經營生活。

老化的「曼哈頓計劃」

刻不容緩：受不可逆的老年慢性病所苦的年長者人數劇增。根據國家老化委員會（National Council on Aging）的資料，超過且包含60歲的年長者中，近95％罹患至少一種慢性病，而大約80%罹患兩種或以上。在慢性病與失能被診斷之前，它們早已造成多數的損害，造成治療上的困難。

現在不採取行動將只會使銀髮族面臨的困境惡化。推動能夠預防或延緩老年慢性病發作的健康壽命相關研究倡議與介入措施，需要全球共同投入並創造具主動性與多重利害關係的夥伴關係。政令決策者與專家所組成的社群面對建立一個更健康的未來的任務時，應懷抱如當年推動「曼哈頓計劃」（一場與納粹比拼原子彈研發速度的競賽）同等的精神與急迫性。沙烏地阿拉伯提供了強而有力的助力，但還有更多任務必須完成，如將病痛推移至人生的終點並延長人們的生產年限，使他們能夠在老年時仍能維持經濟上的活躍。

人生仍是一條單行道——這是無法改變的。但當一個人仍在發光發熱，他的人生便有活下去的意義。我們的目標應該是確保每個人在地球上的旅程都能閃閃發亮，並盡可能地保持自身的生產力。為了達成這項目的，我們必須利用沙烏地阿拉伯在健康壽命研究上的大規模投資，來激起更多世界各地對此議程的支持。正如劇作家蕭伯納（George Bernard Shaw）經常被引用的一句話：「我們並非因年歲增長而停止工作，而是因為停止工作而變老。」 （系列二之二）

佛非克（Hippolyte Fofack），非洲進出口銀行前首席經濟學家，哥倫比亞大學永續發展方法網路研究員，哈佛大學非洲研究中心副研究員，全球競爭力聯盟資深研究員，非洲科學院研究員。

（翻譯：林祐寧，責任編輯：國際中心）